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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線交錯》 丈量人與人之間最遠的距離

 

轉載自 Cast Net

http://castnet.nctu.edu.tw/view.htm?ar_pk=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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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導/ 盧沛樺

2008/02/03

兩週前,泰國普吉島傳出空難意外。新聞中一名以色列籍罹難者父親,看著一具躺在棺材裡的屍體,喃喃地說:「就是這樣了…,一切都無法挽救。」一起發生在東南亞小島的飛安意外,卻讓一名長年生活在中東戰火的老翁,因為女兒遇難而心力交淬;更甚者,透過全球衛星傳輸系統的播放,使得五大洲的收視群眾無不人心惶惶──彷彿物理學中著名的蝴蝶效應一般,一隻在北京振翅的蝴蝶,卻引起了北美地區的颶風災情。

 

相仿的情節,讓我不禁回想起去年底一部叫好卻不叫座的電影,「火線交錯」。一把出於善意贈予的獵槍,在兩名摩洛哥小孩無心的打賭之下,出乎意料地打中一名美國觀光客,蘇珊(凱特布蘭琪飾)。單純的意外因為中東與美國的政治緊張關係,演變成恐怖分子攻擊…,逾兩個鐘頭的片子,沒有誇張的視覺語言,也不強調數位後製的特效鏡頭,取而代之的是徐緩的步調,昏黃的色彩,充滿導演刻意營造的反思空間;只不過,顯然的,充滿寓意的長片徒讓人感到乏味無趣。

 

最遠的距離


「我們談論邊界時,好像那只是個概念。我相信真正的邊界存在於我們之間。」導演阿利安卓崗札雷伊納利圖

 

英文片名「Babel」,是一則取材自聖經的寓言。據說古時候的人們有共同的語言,人心相當團結,於是,共同策劃齊力建造一座可通達天堂的高塔;但此舉驚動上帝,為著人類的貪婪而憤怒,於是,祂讓築塔的人類開始說起不同的語言,使他們之間無法溝通,甚至,進一步的將所有人類驅逐至各地,溝通網絡因時、空差異而告終結。

 

依循著此一概念,墨西哥導演阿利安卓崗札雷伊納利圖將電影拍攝工作分別散布在美國、墨西哥、摩洛哥,以及日本,欲透過異國空間來鋪陳故事軸線,將因語言不同導致人類疏離的徵兆突顯;殊不知在表面的螢幕語言中,突顯的是更深層的溝通障礙,源於人心,一種潛伏的、隱密的、更甚於語言不同而對於人際溝通具有關鍵性影響的力量──而這正是導演處心機慮欲傳達的概念。

 

由知名演員布萊德彼特與凱特布蘭琪所飾演的一對美國夫妻,因為最小的孩子,山姆,在睡夢中猝死,形成彼此間的心結,而中東之旅正是理查德(布萊德彼特飾)欲解開兩人心結所企劃。片中,在摩洛哥的一次午餐,蘇珊的潔癖與當地的衛生條件形成衝突性對比。面對侍者拿來的溫可樂與一杯的冰塊,她擅自將理查德的冰塊倒掉,彼此間的對峙在一個小動作之後,昂然顯著。而當蘇珊問著:「我們為什麼在這?」畫面兀自停格,再轉到布萊德彼特的臉上,他說著:「Be alone.(獨處)」「Be alone?」伴隨蘇珊質疑的問句,鏡頭帶到竹棚下人聲鼎沸,煞是諷刺!進一步的,將兩人之間尖銳而對立的互動氛圍,做了一個深切的刻畫。

 

暴力者


阿梅莉亞:「我要找律師談談。」


美國人:「如果你執意要打官司的話,我敢說遲早都是一樣的結局。」

 

而在世界的另一端,由菊池凜子所飾的知惠子,是一個聾啞的單親家庭小孩。因為母親在自己眼前自殺,知惠子遂將所有責難歸咎於父親,形成相依為命的兩人之間,深不可測的一道鴻溝。再者,因為天生的痼疾,以及同儕嘲諷的嬉笑怒罵,形塑千惠子憤世嫉俗、對他人不可一世,而遊走在法律邊緣的叛逆人格。事實上,知惠子種種的行為挑釁,包括對裁判比中指的行為,以致以私處誘引男人目光,都是對自我的武裝:避免自己的殘疾成為擊倒自己的瘡疤。

 

墨西哥與美國之間的關係,強勢與弱勢壁壘分明:經濟發展遲緩的墨西哥,同時是高犯罪率的通緝重鎮;因此,前往美國的墨西哥人是真正的二等公民。一場桑狄亞哥(蓋爾嘉西亞貝納飾)在邊界逃逸的鏡頭,將美國人視墨西哥人於鄙物的心態精采呈現。警方採證過程,言詞犀利不留情面,對保母阿梅莉亞(亞德莉安娜巴拉薩飾)的供詞百般不信賴,屢次強冠上「人質偷渡」的罪名,導致故事接下來的情節,即是桑狄亞哥驅車逃逸。

 

在電影最後,阿梅莉亞接受美國人審訊過程中,出於長年保母的關懷,問兩個小孩的健康狀況,美國人斷然的回答:「這不關妳的事!」當阿梅莉亞試著說自己與兩個小孩的親密關係,表示視如己出的感情時,美國人又說道:「但他們不是妳生的小孩。」而被告知美國政府判永久驅逐出境的消息,阿梅莉亞欲積極上訴,卻得到美國人妄自尊大的回應:「如果你執意要打官司的話,我敢說遲早都是一樣的結局。」周旋於兩人之間的談話,是再清楚不過的權利駕馭與弱勢被迫。不平等的權力位階,導演運用簡單的兩張臉部特寫,一張淚眼婆娑的無奈,一張線條剛毅的鄙夷,意義彰顯不言自明。

 

初衷


「我是在拍一部關於是什麼結合了我們的影片;愛和痛苦:讓日本人和摩洛哥人快樂的東西可能會很不一樣,但是讓我們難過的事則是普世皆然。」導演阿利安卓崗札雷伊納利圖

 

回到電影的一開始,五百迪拉姆(摩洛哥貨幣單位)加一頭羊與一把獵槍的交易,接著是摩洛哥父親的偏心,弟弟恃寵而驕,而哥哥在被壓抑的嫉妒與極欲表現長子風範的矛盾中掙扎,手足無情。直到警方追緝過程誤殺哥哥,弟弟驚覺自己成了間接殺死哥哥的兇手後,他憤怒的砸爛獵槍(潛意識裡將獵槍投射成兇器,自己害死哥哥的關鍵證物),雙手投降走向警方,倔強從不示弱的弟弟,兩道漣漣的淚水,大聲喊道:「是我殺死美國人的,是我對你們開槍的…殺了我吧!和他們無關,救救我哥哥吧!」

 

無聲的世界,充滿孤寂以及背叛。知惠子希望透過性的接觸來得到他人對自己的認同,一則是有聲世界對自己的接納,二則是讓自己有存在的理由,或說是證據。然而,類似的經驗屢屢碰壁,牙醫的逐客令,搭訕男人遭同儕嘲諷,直到正常世界的邊陲人春樹對她投以非憐憫式的關愛,她不再消極。只是,彷彿狂風暴雨前的寧靜,知惠子得到短暫的心靈慰藉,卻在爾後的故事裡,遭到春樹與好友的聯手背叛。

 

蘇珊的中槍意外,在缺乏醫療物資的第三世界國家,夫妻間有了相知相惜的契機。因為蘇珊鎖骨大量出血,即便是專門治療動物的庸醫,卻是理查德拯救妻子的唯一機會。緊按著出血位置,頂著蘇珊的額,妻子淒厲的叫喊,何嘗不是在囓噬著理查德的心!而當鎖骨斷裂的蘇珊禁不住失禁時,理查德無所謂的褪去蘇珊尿濕的貼身衣物,尷尬、困窘,相對的親暱與扶持,讓兩人的心結頓時化開,夫妻感情頓時加溫。

 

聰明的人類仗勢著自己有別於動物的智慧,有著個人主義式的崇拜。「妥協」一詞彷彿是示弱的別義,溝通名不符實,只是百家爭鳴齊聚一堂;更甚的是,倚仗個人偏見,出於褊狹的心眼根本不屑他人──而這才是真正的「距離」。電影的最後,畫面裡是全身赤裸的知惠子,與相貌堂堂的警官,衝突的鏡頭將無法言語的悲劇帶到高潮;然後,一個擁抱,知惠子總算自警官間宮中尉得到既非同情,亦非矯情的關愛,同時是知惠子對自我放逐的終結,與母親之死的釋懷。陽台上,知惠子牽起父親(役所廣司)的手,沒有言語;鏡頭自31層樓的高度向外延伸,星光燦爛,萬家燈火,故事在「人心的放下」後,畫下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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